0.

‘

他叫杨九郎，是抢走了我爱人的人。

我会让他把爱人还给我的。

’

1.

城中有个民国风的小楼，是公寓出租制的，离市中心不远，旁边还有个有名的大学，很多大学生，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都愿意来这个小楼租住，毕竟房租也不贵，地界也好。

这栋楼还有个希腊风的名字，‘Mania’。

翻译过来是狂热女神的意思，与之相关的古老传说都无法阻挡张磊磊来租住这个房子。

大学的室友太让人窒息了，不注意卫生已经是张磊磊忍受不了的一点了，室友不经意间向伸过来的手，将张磊磊搂在怀里的动作，用刚扣过自己脚的手再碰张磊磊的东西，毫不在意的用着别人的东西...

综合很多缺点，张磊磊开学不到二周就从宿舍搬到了这个公寓，但也没有富足到一人一房，还要在大学里再找个人做室友才行。

张磊磊唯一的好友是和自己同为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孟堂，名字好听，人也，有时沉稳有时幼稚，不好琢磨。

“堂儿，我不是搬到那个公寓去了。”张磊磊慢慢吃着饭，想着如何劝孟堂来和自己一起住。

然后收到了一个‘赞’。

孟堂竖着大拇指，“有钱人！我最近都快连参加学生会团建的钱都没有了，我们那个部新来了一个学弟，好粘人，什么问题都要问我，要不是看在长得还挺可爱...”

孟堂僵硬地微笑着吃了块肉，使劲地嚼着，发泄着最近的压力。

张磊磊抿了抿嘴，“那你要是认识人要租房要告诉我啊。”

“行啊。”孟堂答应着，眼神却从张磊磊身边穿过，“真邪门啊。”

张磊磊随着孟堂的目光转头看到了两个男生，看起来像是学弟，一个烫着头，有点显老，另一个剃着自己无法理解的发型，感觉像是外国球星的发型，不如简称外国人发型。

痴心传统文化的张磊磊转把头转回来，有着外国人发型的中国人，假外国人，假洋鬼子？

在心里骂着人正骂的开心，身后传来两个人的声音。

“学长好。”

“小航，这么巧？”

张磊磊看着孟堂开心的样子，还‘小航’？刚还不喜欢的样子，现在叫的这么亲密。

“你们吃饭了吗？要一起坐吗？刚好我们两个人。”孟堂招呼着两个学弟来坐一桌，张磊磊愣了一下，准备把东西搬到孟堂旁，‘小航’学弟顺手就把东西提前放在孟堂旁边了。

张磊磊只好和‘假洋鬼子’坐在一起，想到自己新起的这个外号，张磊磊差点笑出声。

杨淏翔放背包的时候，恰好看到了张磊磊在笑，挑了挑眉，这学长够自闭的，没人说话还笑了出来，长相倒是不错。

2.

张磊磊努力地吃着饭，生活费已经拿出大部分交房租，付过钱的饭一定要吃完，且为了避开旁边的陌生人，吃饭的速度更快了。

杨淏翔在旁边自顾自吃着自己的饭，周航叫自己的时候才抬头回个话，回完了顺道儿看一眼旁边埋头吃饭的人，小小的脸不知道怎么吃这么多。

“学弟，那个你叫，杨淏翔？”孟堂突然把话题转向杨淏翔，周航在旁边撇了撇嘴，“是啊，他叫杨淏翔，我们一个班的。”

孟堂埋怨地看了一眼周航，又冲着张磊磊眨了眨眼。

张磊磊沉默地看着孟堂，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。

孟堂只好继续热情地看着杨淏翔，忽略旁边周航的埋怨的眼神。周航撒娇未果，只好瞪着自己同学。

杨淏翔尴尬地笑了笑，“是的，我和周航一个班的，都是新生对这边不太熟悉，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可能还要请教学长。”

“好说好说，”孟堂头往杨淏翔的方向伸着，“那什么，宿舍住的还习惯吗”

张磊磊一下明白了孟堂的意思，“我们学校宿舍不好吗？好歹也是双人间，配置也还行吧？”

杨淏翔转头看了一眼突然说话的张磊磊，“不太习惯，我那个室友老熬夜，我又习惯早睡，还在想能不能换寝室。”

周航看了看杨淏翔又看了看孟堂，这些话题怎么从来没有听这两个人说过。

孟堂紧接着就说，“其实你旁边这位张磊磊学长在找室友，他已经搬出来了，你知道学校旁边那个公交站吗？那有个民国感觉的楼，他就在那租的房，房租不贵，两人间，我之前去过，环境挺好的，还卫生。”

“孟堂你什么时候去的...”

孟堂瞥了一眼正前方的张磊磊，“这个学长平时睡得也早，感觉你们看起来作息挺合适的，周末要去看看房吗？”

“看起来作息挺合适的，你真会看啊。”张磊磊对着孟堂翻了个白眼。

杨淏翔扭头看到了张磊磊翻白眼，“感觉这位学长不太喜欢我啊，没事的我再问问别人。”

孟堂一下抓住了杨淏翔的手，“没事没事，他就是怕生，我觉得你可以，小伙长得壮实。”

余下三个人都表情复杂的看着孟堂。

周航第一个反应过来，拉回了孟堂的手，“学长你干嘛呢。”

张磊磊看向远处叹气，想自己的朋友今天是怎么了。

杨淏翔挠了挠头，“我也觉得我和张磊磊学长挺投缘的。”

张磊磊眉间揪了起来，不解地看向说话的人。

“可是我周末要去参加校足球队选拔，可能没时间去看房子啊。”杨淏翔直勾勾地看着张磊磊，“学长你说怎么办呢？”

张磊磊僵硬地摆出一个笑的弧度，“怎么办呢。”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室友，但素未谋面，第一次见面就商谈合租让自己不习惯。

“你可以去看他选拔啊，然后再一起去看房子。”孟堂虽说手被周航抓着，但嘴还参与着两人的话题。

张磊磊僵硬地转向孟堂，维持着僵硬地微笑，“也对啊。”

杨淏翔突然发出了一个“哼”的笑音，像是没憋住笑，所以装成咳嗽的样子，他心情不错，“周航走吧，我们晚上还有课。”

周航看了一眼表，只好放开了孟堂，“那学长们我们走了。”

“嗯啊，学生会的任务别忘了，上次给你说的记住了没。”孟堂开心地和两人道别。

周航看着孟堂“没心没肺”的样子，“没记住。”转头就走了。

倒是杨淏翔笑着给两个人挥了挥手，又单独朝着张磊磊笑了笑。

3.

周末张磊磊还是一个人来到了足球场这边，虽说孟堂在把自己微信给了杨淏翔以后，答应要配着两人一起去看房，但今天放了鸽子，说是学生会那边出了问题。

肯定是学弟那出了问题。

张磊磊凭空翻了个白眼，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在足球场垃圾桶旁边抽根烟，伪装一下自己不是来等男人的，虽说男女男男女女现在恋爱都自由吧，但看着旁边一列漂亮姑娘，总觉得自己有点违和。

张磊磊一眼就发现了杨淏翔，奇特的发型鹤立鸡群，绕着人，进球了，倒是青春帅气。若有所思地低下头，发现烟没抽两口就燃到底了，只好重新点了一根，认真抽着烟，不再看球场。

手里的烟被抽走了。“你有...”张磊磊刚想骂从自己手里把烟抢走的人，只看到刚才进球的人站到自己面前。

还把烟捻灭了，顺手扔进垃圾桶。“抽烟有害健康，学。长。”

“你！”张磊磊好似有点脸红，转身就走了。

杨淏翔看这学长的心情真是，时好时坏啊，只得跟在旁边。

4.

“就是这里了，现在我一个人住，东西...稍微有点多，不过如果你觉得可以，我收拾下给你腾地方。”

一路都觉得尴尬的张磊磊，甚至懊恼于自己怎么交际能力这么差。懊恼了一路，到了公寓才终于有了话题。

杨淏翔倒没觉得尴尬，想着刚才张磊磊抽烟，觉得对身体不好，如果做了室友自己要怎么劝他呢？杨淏翔就张磊磊的身体健康问题思考了一路。

“啊，没事，我东西不多。”杨淏翔终于从思考中出来，看了看这个公寓，不大，比学校宿舍稍微大一点，也没大很多，倒是两个人床离得很近，也没有帘子什么挡着。

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吧。杨淏翔看着一进来就开始浇花，倒烟灰缸，还倒了杯水的张磊磊。

“嗯...怎么样？”张磊磊看了看这房子，也就自己搬进来的时候顺手买了盆绿植，也快枯死了，剩下也没什么装饰，就是公寓原来自带的简约风。

“房子挺好的，我什么时候能搬进来？”

张磊磊一愣，“你不再问问其他的？合同什么的？然后我们两人生活习惯什么的。”

杨淏翔想了一会，“我还是挺随和的一个人。”

“哦...”张磊磊又觉得自己语废了，“那什么，我有时候没课会在公寓录歌。”用手指了指房子角落里的电脑和录音设备，“唱的还行，不算扰民，你睡觉的时候不会录的，但白天可能会吵到你，你看能不能忍吧。”

杨淏翔倒是挺好奇，“这么厉害，不知道你还是个歌手，网上叫什么呢？我也可以关注一下。”

张磊磊挠了挠头，“关注就算了，挺尴尬的，也不火，网上叫张云雷，是不是还挺普通的？”

“云起雷鸣，挺好听的。”杨淏翔想了想，自己好像听过这个名字。

张磊磊还是第一次被人面对面夸自己的网名，就像“二次元”身份被人戳穿了一样，觉得尴尬，看着杨淏翔也不说话，只好安慰地喝着水缓解紧张。

“啊，《探清水河》。”杨淏翔想起来了，之前自己失眠的时候，在网上听私人FM随机到了一首评论没过千的小众歌曲，歌手的声音有种亲切感觉，很温柔，说拂过自己的鼓膜总觉得有点做作，但自己的确因为温柔地感觉，很快睡着了。

“这你都知道。”张磊磊感到了一丝恐惧，自己就那几百个评论，合租都能合租到这几百分之人，难道这个音乐软件是全市通用不是全国通用吗？

“恩，那个挺好听的。”杨淏翔站起来在屋里转了转，“我觉得挺好的，我明天能搬进来吗？”

张磊磊思考着合租要准备的东西，“也行，那我今天把钱那些算出来，还有分家务啊，空间什么的。”

-

“行，那你吃晚饭吗？一起去吃个晚饭？”杨淏翔准备回学校了。

“等你前吃过了，”张磊磊走到电脑前面，准备写合租规章。

“那我走了？”杨淏翔穿着鞋看着张磊磊背影，‘这人好瘦啊。’

“恩。”张磊磊转了身，看着杨淏翔，“你要帮忙搬行李吗，我可以中午去找你。”

“学长愿意我当然不会拒绝。”杨淏翔穿好了鞋站在门口，“那明天中午见？”

“明天中午见，到时候提醒我给你配钥匙。”张磊磊转过头挥了挥手。

“好嘞。”杨淏翔出门的时候用右手把门带上了。

张磊磊在电脑前傻坐了半个小时。

5.

两人的同居生活从配钥匙，搬行李，逛超市这些琐事开始，甚至还买了电煮锅，准备在家涮火锅吃。

两人都不会做饭，好在火锅买的东西都是准备好的，连蘸料也是买的现成的，杨淏翔会切点东西，两人也切了些葱和蒜，吃着感觉和外面也差不太多。

聊天也有针对性的从唱歌和足球开始，聊到高中，聊到小时候，聊着孟堂，聊着周航。

张磊磊比杨淏翔以为地爱好更广泛，知道的东西更多，杨淏翔比张磊磊认为地更会聊天，更能逗张磊磊开心。

吃完饭迎来最紧张的刷碗环境，张磊磊在网上看了很多合租刷碗的争夺方式，打算选用世界公认的“剪刀石头布”。

“你如果，明天一天都不抽烟，一天啊，我就去洗碗。”杨淏翔观察着张磊磊，不知道这个提议能不能打动他。

张磊磊觉得自己的思维跟不上了，洗碗和抽烟有什么关系。

杨淏翔指了指两个人装菜装肉的碗，又指了指里面都是辣油的锅。

“OK你洗。”张磊磊快速地决定了。

6.

杨淏翔用做家务换着张磊磊抽烟的机会，张磊磊也没觉得有什么，横竖都是自己赚了。转眼也好久没有抽烟，也好久没做家务了。

张磊磊的课业没有杨淏翔多，杨淏翔平时还要参加足球队的训练，张磊磊就在学校自习或者看电影，也会在看台上看视频，追剧。等待杨淏翔训练结束了，两个人就一起回去。

孟堂每次看到张磊磊等杨淏翔回去，总觉得他们不是住在学校旁边，是住在外地。怎么两个人这么腻歪，还天天一起回家。想想自己还是单身，只好继续投身于学生会，没有看到旁边学弟无奈的眼神，也忽略了学弟口中发出的，“我想回家...”

转眼就到了期中，两个人也约着去图书馆自习，张磊磊学的晕晕沉沉，拿着书跟在杨淏翔后面，杨淏翔刚想转头问他明天要不要休息去外面吃东西，就出现撞到人的声音。

面前的女生只是被撞了一下，抱着的书都散在了地上。

“呃，不好意思。”杨淏翔蹲下来帮助女生把书都捡起来了。

张磊磊看了一眼女生，“快走吧，图书馆都快闭馆了。”

杨淏翔用右手把书递了过去，带着歉意微微朝女生欠了欠身，就跟上了张磊磊。

“学了这么多天了，明天去吃火锅吧。”

杨淏翔看张磊磊没理自己，搭了一下他的肩。

张磊磊反射性地打了一下杨淏翔的手，“干嘛，这几天学的好累，不想去。”

“那明天要不早点回去我给你炒个蛋炒饭吧。”

张磊磊皱着眉，“你还会炒蛋炒饭呢？”

“现学啊。”

“也行。”张磊磊学到自闭，不想说话，翻了翻自己的手机，自己歌曲评论下有问怎么好久没出翻唱了，又说复习周听自己歌舒缓压力的，还有一条，问自己是不是也在复习周，祝自己好好复习的。

发这条的粉丝，自己倒是经常见到，名字也很大众，取了个“nine”，头像是一只傻傻的羊。

在张磊磊粉丝数还在一百多的时候这只“羊”就出现了，主页里是连续分享了几天张磊磊的歌。也可能是因为头像的羊实在太傻了，才让自己印象深刻。

说到翻唱，之前张磊磊还叫了杨淏翔一起唱，但随便唱两句他同意，录歌他就不愿意了，老说自己唱的不好听，张磊磊也只得作罢，录下来自己听。

‘蛋炒饭？’张磊磊皱了皱眉。

7.

杨淏翔带着耳机，耳机里放着名为‘张云雷’的歌手的歌。杨淏翔有个相关的歌单，甚至还包括着张云雷在自己个人电台里的碎碎念，室友有多讨厌，火锅有多好吃，有机会想吃烤鸭，最喜欢妈妈在家里做的蛋炒饭。

其实杨淏翔喜欢‘张云雷’很长时间了。

从他一百多个粉丝开始，自己就关注了他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在大学就见到面，甚至还做了室友。

如果说第一眼是被张磊磊像孩子一般的笑颜吸引，在知道他就是‘张云雷’那刻起，杨淏翔才反应过来。张磊磊就是自己想象中张云雷的样子，不爱理人，有小情绪，喜欢吃好吃的，怕生，喜欢吃辣，专注于自己的事情，平时冷冷清清的样子，提到自己的歌，提到粉丝给自己留言，就会露出开心的模样。

自己也算和‘爱豆’一起生活了吧。

但杨淏翔没有想到的是，张磊磊的任性，不喜欢洗碗，懒得拿东西，录起歌专心致志，不开心就不理别人，生气就“冷战”，会为了吃的跑很远的地方，这些自己以前都无法为不相干的人忍受的事，换到了张磊磊身上，自己就都可以了。

杨淏翔以前只是沉溺在张云雷的歌声里，享受着独自的时光，或是伴歌声沉沉睡去，但现在想要的更多，想看到张磊磊被辣到轻轻吐着舌头喘气，却还是要坚持吃辣的；录歌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反复，甚至还会自言自语；期末学习困倦的时候忍住挠头弄乱发型，只好用指甲悄悄戳自己；使着小心机让自己出去买麻辣兔头，还骄傲的样子；睡前很困，但总会最后瞅一眼自己在睡觉；在球场旁边等自己等到差点睡着，结束了去问还不承认。

杨淏翔珍惜的是张磊磊被自己逗笑的样子；

认真唱的歌，被路人吐槽，难过的样子；

被孟堂放鸽子，没有出去生气的样子。
（但其实是杨淏翔找了周航去约孟堂出去。）

‘怎么样才能更进一步啊。’杨淏翔想不出来，躺在床上翻了个身，正对着张磊磊，看着月光洒在他的身上，整个人弥漫着让自己向往的气息。

‘他会喜欢我吗？’

8.

张磊磊睁开眼，透过了中间的床头柜，看到了今天突然面对着自己的杨淏翔。好像整个人不一样了。

比自己还要白，明明这几天训练多了，也没黑多少，有时间还自习，原来有点肉的脸，现在瘦出了颧骨，看着比原来锐利一些。

奇怪的人，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温柔，看向别处的时候，只像一汪深潭，看不出思绪。明明离得这么近，张磊磊从被子伸出胳膊，想去抓杨淏翔的床。

差了一只胳膊的距离。

张磊磊泄了气，收回了手臂，起床去洗漱。

没看到身后的人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。

张磊磊进了厕所，突然发现台子上两组牙膏都是从底部开始往上挤的，洗面奶的盖子也都好好地盖着，洗发水和沐浴露，渐渐都换成了在自己喜欢的味道，洗漱间在向自己喜欢的氛围靠近。

杨淏翔的毛巾突然有股奇特的香味，二人的刷牙水杯上面各自有着可爱的羊驼和河马，明明杨淏翔以前不喜欢这种类型。

张磊磊擦掉了水池上的木屑，发现自己开始习惯杨淏翔在自己身边，也享受着有人陪伴的生活，刷着牙还探身出去看了一眼还赖在床上的人，打算热两杯牛奶。

摆好牛奶和面包，起床晚的人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早餐，“今天什么日子啊，你明天搬走了？”

张磊磊皱了皱眉，开始自己抹果酱，看着手机上大家对自己新歌的评论，“然后把你一个人留在我租好的房子里？门都没有，你多虑了。”

杨淏翔用左手抹着面包上的果酱，探头看了一眼。“发新歌了？大家怎么说？”

张磊磊慢慢划着屏幕，“反响不错，有一些新粉也关注了，老粉也说不错，还有个好像是前辈的人评论了，说了些气息的问题。”

“这次有几个老粉，”张磊磊读着名字，读到“nine”的时候，两人都停顿了一下，又继续往下读了。

两人结伴到了学校门口，杨淏翔想起放学后还有事，就告诉张磊磊他们班要开会，让张磊磊先回去。

张磊磊认真地看了看杨淏翔的脸，停顿了一下就答应了。

9.

最后一节课结束了，杨淏翔快速给周航挥了挥手，离开了教学楼，独自去了公交站。

要去的地方有点远，却是最近的可以做木艺的地方，杨淏翔在网上搜过《探清水河》，原是太平歌词，‘张云雷’也在主页发过自己穿大褂的照片，虽然只有领口，但那白皙纤细的脖子，白皙下的脉络，不禁让自己想到了血液在静脉中缓缓流下的感觉，一丝不苟的领口有种禁/欲的感觉，别出心裁的双排扣，勾起了自己的兴趣，大褂下面，亦或是脖子以上，又是什么样子。

是小孩子的样子。杨淏翔嘴角勾起，想要透过屏幕触摸的人，现在成为了自己的室友，自己运气不错。

找到了之前才刻好一个“张”的御子，才刻了一个字，手上就开始有小口子，还被木料划到了右手，杨淏翔准备刻的“张云雷”可是三个字，刚刻了一个就开始受伤，剩下两个字希望刻的时候就熟练了。

‘既然作为自己的代称，那还是喜欢这三个字的吧。’杨淏翔一点点细心刻着，不想管自己手上的伤口了。

没有杨淏翔一起回去的张磊磊慢慢收拾着课上用的东西，想着没有什么新的作业，杨淏翔也不在，可以回去练一下气息，时间还早，还不算扰民。

孟堂来找张磊磊，问要不要一起吃饭，张磊磊赶着回去就拒绝了，孟堂只好嘟着嘴站在旁边

，两人向教室门走去。

“学长们好。”周航背着包出现在了门口。

张磊磊挑了挑眉，“你们俩去吃饭？”

“恩我来找孟哥。”周航自然地接过了孟堂手上的包，拿在自己手里。

“你们今天没班会吗？”

周航眨了眨眼，“没...吧.。”又看了看孟堂。

“磊磊那我们去吃饭了？”孟堂站在周航旁边准备去食堂。

“恩明天见。”

“明天见。”

张磊磊去便利店买了盒饭和牛奶回来，准备按之前看到的气息方法看看能不能让自己气息再稳些

顺手把盒饭放在桌子上，看到了桌子上有一封信，不是张磊磊的信，收信方填的是nine。张磊磊没有把nine和杨淏翔联系起来，怀疑是nine寄给自己的。

这封信勾起了张磊磊的兴趣，他拿起了信封，才发现这个信自己也收到过，不过设计不大一样，但两者都是来自“cloud”，张磊磊怀疑是全市通用的音乐软件。

手上这个是橙色的，自己收到的是蓝色的。

自己的那份，好像是专门送给创作者的，那这种橙色的呢？张磊磊晃了晃信封，有区别于信纸的声音，但应该也不大。

左手拿着信封底部，右手打开信封，慢慢抽出信纸，还带出了一个书签，掉在地上。先捡起书签放在桌子上，这才开始看信纸。

“2016年7月17日的你，加入了’cloud’，昵称为‘nine’，听的第一首歌是《听不到》。”

“2016年8月13日，你凌晨四点还在听音乐，是张云雷的《梦醒时分》伴你入睡。”

“2016年8月20日，你在‘cloud’关注了第一个歌手‘张云雷’。”

信纸上的内容很多，是nine从进入‘cloud’的一些记录，和他所有的评论的打印版，张磊磊大概看了一下。

基本上都是给自己的歌的评论，每一首歌，根据时间顺序，nine都有评论。

为什么会这样支持一个人呢？

张磊磊看了看房子，如果没有外人进来过，那只能是杨淏翔的？杨淏翔和nine，张磊磊想起了杨淏翔身上的木屑，没有在学校这边见过。随手拿起了书签，一面印着云的图案，翻过来却写着“杨九郎”。

张磊磊皱了皱眉，他认识nine的时间很长。有时候自己发歌的间隙，抱怨自己刚进大一就被班导拉去做杂物，nine也评论过。

每次发歌的时候都会出现‘nine’的评论，自己抱怨日常的时候，nine给自己发的私信，像细密的网，拖着自己的心脏，让它没有悬空的感觉，感觉到了安稳。

温柔又沉稳的话语，像是年长的女性。

年长的女性，张磊磊看了一眼电话通讯录里，两年没打过电话的母亲。

10.

杨淏翔没有看到自己应该收到的，名为‘nine’的信封，只是努力上学，训练，刻字。

随着期末的到来，学生们都开始了复习模式，杨淏翔也是赶在复习周开始前才把御子上的名字刻完，准备等到张磊磊生日的时候再把礼物送给他，之前的复习都攒在这一周，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张磊磊会和自己一起自习了。

张磊磊不知道nine是谁。

自己以为是年长的女性的人，为什么要把信封寄给自己，警示自己吗？那些对于‘张云雷’的关心，无法被张磊磊理解。

‘原来的杨淏翔，惯用手是右手吧？’张磊磊托着腮，突然想到了毛巾上的木屑和香气。

到了中午，杨淏翔足球队开会先走了，张磊磊只好跟着孟堂和周航去吃饭。张磊磊也已经习惯了坐在孟堂的对面，看着周航把自己不喜欢的菜都挑进孟堂碗里，孟堂也继续和自己说着上课的事。

“周航，”张磊磊突然郑重地看了过去。

周航停下了挑青椒的行为，“怎么了。”

“杨淏翔是右撇子把。”

周航点了点头。

“那他，会做饭吗？”

周航皱起了眉头，想着你们才是室友吧，“不会吧？最开始军训那会，他就会泡个方便面，还差点没泡熟。”

“那听歌呢？”

“我们也不是一个寝室的，但我没怎么看过他戴耳机。”

“怎么了？”孟堂吃着青椒，看着张磊磊困惑的表情。

张磊磊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奇怪，但又像丝线，软软的趴在自己心上，无法忽略。张磊磊把自己的声音隐藏在嘈杂的食堂造影中。

“他原来身上是没有香气的吧，他最近...”

“说什么呢？”凭空出现的杨淏翔的声音，让张磊磊颤了一下。

“噢，刚学长说...”周航看着张磊磊对自己皱着眉，怀疑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，但也没有接下去。

“诶你不是去开会吗？这么快。”孟堂情绪高涨地看着杨九郎，“你们是不是通知下学期的事了，我听学生会说...”

杨淏翔在张磊磊身旁坐下，听着杨淏翔说下学期学校的安排，忽略了张磊磊皱着的眉头。

‘是和之前一样的香味啊。’

张磊磊看着杨淏翔用左手用勺子喝着粥，突然有点吃不下去，看了眼手机，“班导叫我下午过去一趟，我先走了。”又单独看着杨淏翔，“下午自习发微信。”

“ok”杨淏翔对着张磊磊挥了挥手。

张磊磊走了以后，周航盯着杨淏翔，“你们最近吵架了？”

“啊？没啊，可能快考试了吧。”杨淏翔一副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样子。

孟堂想了想，“他这人一般心里想的多，都不表露出来，要是有什么，你还是要直接问他。”

“恩学长我知道了。”杨淏翔阳光地笑了笑，想着自己刻好的御子板，等到张磊磊生日那天就可以送出去了。

张磊磊离开了食堂就戴上了耳机，舒缓的音乐安慰着自己对那阵香味的恶心。太假了，谁会因为惯用手改变，牙膏不是原来的挤法，身上带着自己陌生的香味，就觉得这个人改变了呢？

张磊磊想着杨淏翔做着自己喜欢的蛋炒饭，宠溺地对待自己每一次赖床的时候，起床后发现杨淏翔看着自己，帮自己拿书，管着自己抽烟，在恰当的时机逗着自己笑，做着令自己喜欢的行为，有些喜好也是自己在‘cloud’上说过的。这些都是自己喜欢的行为，为什么还是有着强烈的不真实，张磊磊不相信真的会有人恰好如此的契合自己。

‘cloud’‘nine’，张磊磊不喜欢在现实中被接触到的感觉，如果自己不符合网上的想象该怎么办，那些支持张磊磊的喜爱，对张磊磊来说虚幻且不敢触碰。

‘nine为什么要寄信呢？’张磊磊在心里问着。

杨淏翔接到了张磊磊的微信，两人一起自习着，又说好了离开的时间。离开时张磊磊拿着水杯，抬到嘴边时，一阵眩晕袭来，旁边杨淏翔准备扶了一下，张磊磊却朝旁边跨了一小步，偏着身子，“没事的。”

杨淏翔看着被拒绝的空荡荡的右手，“啊......中午没吃饱？”

两人站着不动，图书馆的气氛压着两人不再说话。

张磊磊缓了一下，“可能吧，没事了。”

“嗯好。”杨淏翔低着头走在张磊磊旁边。

‘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？’杨淏翔陷入了暗恋中的不知所措，不知道张磊磊会不会喜欢自己，如果戳破了两人之间的纱，会不会也无法做朋友，也无法做室友。

杨淏翔想着旁边人的容貌，一双狐狸眼，小巧的鼻子，恰到好处的红唇，会对自己露出甜甜的笑，也会吹胡子瞪眼的生气，让杨淏翔如何甘心只做朋友。

名为‘爱意’的占有欲，烧在杨淏翔的心里，让他不顾被拒绝后两人会失去朋友之情，一心只想拥有这只小狐狸，把他宠在怀里。

11.

随着张磊磊生日的临近，考试也逐渐结束了，张磊磊打算叫着孟堂周航一起来家里吃饭，只收到了两人共同的拒绝，不知道他们间发生了什么，被拒绝了也只好和杨淏翔两个人一起庆生了。

杨淏翔发觉了张磊磊的冷淡，身处暗恋中的自卑感染着杨淏翔逐渐失去信心，但还是决定在生日这天放手一搏，只是还是想保留朋友的身份。杨淏翔考虑着会不会送刻着字的御子“负担”太重，也许简简单单送双鞋就好了。

张磊磊躺在床上划着蛋糕外卖，想着买一个什么类型的好，蛋糕，软绵绵的蛋糕，软绵绵的脸，软绵绵的头发。张磊磊看了看左边躺在床上玩手机的人，不知道那个人在想什么，肉嘟嘟的脸，细长的眼睛，眉毛上还有蓬松的小刘海，吃饭的时候听孟堂科普过，这个叫“栗子毛”。

‘啊想吃栗子味的蛋糕。’张磊磊翻了翻确定了一家，“你说六寸的蛋糕我们能吃完吗？”

“吃不完可以放冰箱吧。”杨淏翔还在想要不要再送一双鞋，可以显得自己的“意图”没有那么明显。

“也是。”张磊磊订了一个六寸的栗子味蛋糕，抱着枕头，看着杨淏翔的方向。

杨淏翔眨了眨眼，看着盯着自己的张磊磊，“怎么了？”

“你有觉得自己改变了吗？”

杨淏翔心里一惊，自己的爱意表达的这么明显吗，但感觉张磊磊的态度，并不是喜悦。杨淏翔咽了下口水，选择了逞强，

“没有，我觉得我和以前差不多。”

“喔。”张磊磊转回了身，好好躺着准备睡觉。

杨淏翔坐了起来，“不等十二点了？”

“不等了，又要老一岁。”张磊磊闭着眼嘟了下嘴。

杨淏翔眼里带着怜爱，世间奇怪的事太多，一见倾心也许可以理解，日久生情又是什么原理，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让自己只想奋不顾身地包容，只为他的一颦一笑。

并不是说张磊磊有多好看，但就是自己亲手把他栽种在了心里，用心尖血浇灌着，汲取着张磊磊生活的点点滴滴，作为养料。

“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。”

“张磊磊，生日快乐。”

两个人平淡地过着白天的生活，听歌，连声，录歌；看球赛，打游戏，翻论坛，等到了晚饭时间。

杨淏翔出去拿了烤鸭的外卖回来，张磊磊有点诧异，“你不是已经会做饭了，也不是什么大日子，怎么不做饭吃啊。”

“你不是有想过吃烤鸭。”熟悉的感觉出现在张磊磊心间，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吸收，也不敢问自己‘这个了解自己的人真的是杨淏翔吗’。

烤鸭摆好了，杨淏翔看着张磊磊陷入思考的样子，内心竟生出了怀疑的花朵，花朵们引诱着自己认为其实张磊磊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过生日。

张磊磊坐在椅子上，平复着自己的错觉，同时怀疑着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两个人出现。

餐桌上的两个人各怀心事，很快就到了吃蛋糕的时候。

蛋糕上还画着个带着刘海的栗子，张磊磊疑惑着店家的卖家秀上应该是没有这个图案的。

一个绒布的袋子推到了自己面前，解开后是两片御子板，一片上工整的刻着“张云雷”。

字体有点傻，不像是老师傅刻出来的样子，一笔一划的，倒是十分用心。张磊磊抿着嘴笑，“你自己刻的？”

“恩...”

“手伸出来。”

张磊磊看着杨淏翔有着细微划痕的双手，右手甚至还有一道较深口子，“傻不傻啊。”

“我感觉，你挺喜欢传统文化的，所以想自己刻一个给你，去了好多地方，有些不做御子，有些地方不让我刻。”

张磊磊笑眼看着这个在自己身边的，为自己着想的人。平复着心情，甚至还无中生有地咳嗽了两声，“谢谢你。这可能是我收到过，最好的礼物。”

“你喜欢就好，我还担心这个过于私密了，你会不喜欢。”杨淏翔掩饰着心虚，笑了两下。

张磊磊便开始回想，是什么时候开始，这个人不再是那种冷淡的学弟样子，反而在自己面前笑的“憨厚”。

张磊磊回以温柔的笑，“那我们来点蜡烛吧。”

“好。”杨淏翔摆着蛋糕和蜡烛，又把灯关了，这才认真的看着室友，烛光下张磊磊的眼眸中有两点烛火，杨淏翔和烛火一起，映入张磊磊的眸。

轻薄的唇为自己唱着生日快乐歌，杨淏翔放低了自己的声音，两人听着‘张云雷’版本的生日快乐歌。

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两束烛火，张磊磊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最开心的一次生日，面前就是给予自己快乐的人，是自己新认识的朋友，是在这片黑暗中，身上反射着光的人。

人都是贪心的，张磊磊不知道自己能否留下这个给自己带来快乐的人，但他好想让杨淏翔留在自己身边。

‘如果真的有人能实现自己的愿望，那可以把杨淏翔，留在张磊磊身边吗。’

杨淏翔看着闭着眼许愿的人，也想提前兑换自己的生日愿望，‘希望张磊磊的愿望成真。’

“磊磊。”

许完愿的张磊磊睁开眼睛看着杨淏翔，眼里是美好愿望带来的憧憬。

“我喜欢你。”

许愿成功了。张磊磊张大了眼睛，没有想到愿望实现的如此的快，却又害怕着，万能的神实现愿望的时候，又从自己身边带走了什么呢。

杨淏翔见到张磊磊没有马上回复，急忙补充着，“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，我越发觉得我喜欢着我们的相处，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点点滴滴，爱情我是不了解的，但你是我幻想的爱情的样子。”

两束烛火蒙上了水雾，张磊磊想不到拒绝的理由，这是一个可以给予自己光明的人，家庭和个人的顾虑在此刻都无法阻碍张磊磊说出，

“我也是。”

张磊磊吹灭了蜡烛。

12.

两人陷入一片黑暗当中，张磊磊伸出了手，想抓住杨淏翔，却看不见他的位置。下一秒感受到了有力的十指相扣，是来自于前段时间患得患失的总和，手足无措后得到的宝物，那可以触摸到的张磊磊，杨淏翔只想把他揉进怀里，不让张磊磊有机会离开自己身边。

杨淏翔紧扣着双手，带着张磊磊站了起来，在腰际环抱着自己心尖上的人，下巴抵在自己幻想过的光滑的肩膀上，此刻抱着的是自己在网上不可触及的虚拟的梦，却来到了身边，变成了棉花糖做的陷阱，一步步的包裹着杨淏翔。

反应过来的杨淏翔只想和这个“棉花糖陷阱”一起变得柔软，黏糊在一起。

棉花糖是甜的吗？带着好奇心的杨淏翔轻柔地舔了一下棉花糖的脸颊，觉得分辨不出来，只好又轻啃了一下，收获了一声轻呼，“九郎？”

适应着月光的同时，视力逐渐恢复，面前的棉花糖眼下各有一行水痕，棉花糖发出软腻的声音，“别离开我。？”

“不离开你。”杨淏翔转到耳侧，声音近似叹息，引起张磊磊轻微的晃动。

杨淏翔觉得张磊磊已经站不稳了，顺势把他抱到床上。棉花糖太瘦了，拦腰抱起的时候，仿佛抱了云，没有真实感。

“你是杨淏翔吗？”张磊磊用手攀附着杨淏翔的衣领，不敢过于使劲，怕被抛下。

“是，我的爱人。”杨淏翔向梳过羽毛一般擦去了张磊磊脸上的泪，揉了揉太阳穴，“睡吧。”就把张磊磊揽在怀里，规律地拍着张磊磊的背，哄着他睡着了，自己也睡了过去。

迷惑间好像听到张磊磊呢喃着。

“不，你不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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